裴恕之与老宋就隐身于这趟商队的其中一辆马车中。

        商队其余人只知是一位久居西域的老读书人带着病弱的侄子返回中原访亲寻医。

        这不是什么稀奇事,许多需要长途跋涉的客商与旅人往往都愿意与可靠的商队同行,既不会走错野道,遇上贼匪,沿途上投栈扎营也有个照应。

        如老宋与裴恕之这样随行商队的还有好几家,还有游商半途加入,或半途离去。

        老宋原本担心裴恕之这等长于豪族的贵公子受不住连日躲在逼仄的马车中,已备好了双陆博棋。谁知裴恕之一连十余日纹丝不动,不是闭目休憩,就是默默看书,涂写描摹,只在入夜后裹了斗篷下车,在外透上一两个时辰的气后回来,比个垂暮老者还耐得住性子。

        他却不知,忍耐寂寞本是裴恕之自幼习惯之事。

        听见叮哐之声,裴恕之看老宋又在摆弄爻钱与龟壳,便笑道:“此事先生不是早弃了么,怎么又捡了起来,想是闷极了。”

        老宋抬头:“兴许是时来运转,老夫的卦象仿佛开始准了。”这语气中透着三分窃喜,三分不确定,还有四分心酸。

        裴恕之促狭:“哦,准了。譬如先生之前算出子烈父母双亡,算出铁勒手足和睦准,更算出了马信王照生于富贵?”

        覃子烈的父母覃总管夫妇身强体壮,精神抖擞,一看就能活很久;铁勒与寡母小小年纪就被异母兄姐赶出家门;马信王照两人更是出身贫寒——可以说宋神算是反向准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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