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王妃对着镜中的自己笑了笑,在洁白的细麻布帛上倒出清香扑鼻的花露,缓缓擦拭自己的面颊。她淡淡道:“你往日读了那么多书,自三皇五帝以来,这等事哪朝哪代少过。有何稀奇,少见多怪。”

        郦璟急了,“这怎么一样呢!这这……如此大事,应当,应当……”应当怎样,他小小年纪也说不出来。

        裴王妃停下动作,微微侧面,赤金分心在鬓边幽幽闪动,铜镜一侧映出一张与自己十分形似的稚嫩小脸。她对镜中的小脸问道:“你打算将这事告诉陛下么?告诉他,他的母亲与他的宰相正在密谋废了他。”

        郦璟张口结舌。自他出生,褚太后就是擎天柱石一般赫赫神威的人物,所见所闻皆是几十年来太后碾压无数敌手的狠辣故事。反抗她?他连做梦都没梦到过。

        裴王妃又问,“那么你打算将这事告诉齐王么。告诉他,他的母亲打算废了他的兄长立他为帝。问他欢不欢喜?”

        郦璟依旧无法回答。他隐隐觉得敬宣的阿耶齐王不但不会欢喜当皇帝,还会从此日日忧惧。但是同样的,他也反抗不了褚太后。

        裴王妃看镜中儿子的小脸上尽是茫然,神情柔软下来,“你遇事不慌张,这很好,但要记住,许多时候,一动不如一静,先招不如后手。遇事莫着急如何行事,而是先理清楚头绪。今日你听了唐学士与王相的密谈,可有什么领悟?”

        郦璟脱口而出:“王相与唐学士原来是师兄弟,但当年他曾对不住唐学士。”

        裴王妃没想到儿子首先想到的是这个,莞尔一笑,“不错,还有呢。”

        郦璟微微歪头:“但奇怪的是,唐学士似乎没有追究王相的意思,反而就此不问朝政,甘心当个闲散官。这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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