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学士是众夫子之首,据说学问极为深厚,便是当今文坛魁首宰相王昧也难企及,但不知为何,官总也做不上去。好在他也不埋怨,每日潇潇洒洒的当差,快快活活的回家,数着日子等待致仕之期。

        唐学士年岁大了,还有些耳背,每日只在开头讲半个多时辰的课,之后便溜去隔间饮茶看书打盹,由李学士和王学士领着众少年继续讲学写文。

        敬宣总说唐学士偷懒,既然夫子都偷懒,学生也该跟着偷点懒,免得夫子孤单。

        真歪理。

        郦璟却觉得这个半秃老头很妙,微妙之妙,偶尔只言片语夹在一堆之乎者也中,仿若别有深意。譬如今日,他明明在讲贾谊的《过秦论》,说着说着不知怎的就扯到了一个秦末著名的典故“鸿门宴”。讲到这等传奇故事,连敬勇和敬宣都直起身子认真听了。

        午晌休息,宫人们纷纷端上冷热食盒和新煮的柑橘茶,众少年便三五成群吃喝起来,郦璟两手捧着热茶碗,默默琢磨那两句‘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他自小就惯于揣摩他人颜色心思,想起唐学士念到这两句时微妙的语气变化,眼前浮现那老头子眼神奇异的微笑——所以,谁是项庄,谁是沛公?

        他当然不会去问,裴王妃的告诫字字如重锤——“不许招摇惹眼,如露珠滴落入水,悄无声息,泯然众人。”

        他是稼桑宫学一众贵胄小郎君中最不起眼的那个,体弱,苍白,不起眼,永远面带病色,永远气息不足。读书平平,骑射平平,连玩耍的能耐都平平。

        不懂的还是看书或问王府长史吧,郦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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