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应门的小童高声道:“夫子来了!”
话音刚落,槅门被拉开,一个年近半百、身着灰麻直身广袖深衣、头戴笼纱冠,颊下留着浓密长髯的夫子缓步入内。
裴憬、裴妍并张茂立刻起身恭迎。夫子坐下后,三人又规规矩矩地躬身行拱手礼。待夫子受礼,三人方才坐下。
裴家家学的夫子是前中书侍郎裴葑。他是裴家远支,自小颖悟绝伦,材高知深,很受裴憬祖父裴秀的赏识。
然而他才气高,心气也高,为人耿直不迂。
先帝晚年,欲封赏自己的岳父杨骏为临晋侯。裴葑于是上书说:“分封诸侯,是为了保卫王室,作王室的屏障。后妃,是为了料理祭祀,弘扬宫中教化。皇后之父始封便以临晋为侯名,临于晋室之上,这是大乱的征兆!”
如此直言不讳,既不给先帝面子,又得罪了外戚杨家,没过多久,就被先帝找了个由头,罢官免职。杨家痛打落水狗,竟在他回乡后,罗织罪名,恶意构陷,害他差点被流放交趾。幸得裴秀极力保全,托人向杨家求情,这才免了官司。否则他现在还在蛮越吃瘴气呢。
裴葑被罢官后,他的妻、子相继去世,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裴秀就将他请入府里供奉,给孙辈做西席,既是对他的保护,也是惜才。
裴葑到了钜鹿郡公府后,虽不在朝野,但这些年著书立说,教出的学生裴崇、裴该又是京洛有名的大才子,与他来往的王戎之流皆是名士,这些年韬光养晦,不仅名声不减,反而更上了一层楼。
前不久三杨被屠,裴頠有意请裴葑出山入仕,却被他婉言拒绝了。裴葑已年近半百,这些年他在钜鹿郡公府安心教书,很是自在,对仕途经济反而看淡了。
再说三杨虽倒了,朝廷就干净了?他冷眼瞧着,天子痴傻,贾后当政,诸侯揽权,官场依然乌七八糟,让他出山淌这浑水,还不如继续窝在钜鹿郡公府做他的西席自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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